陌生的我
作者:陈敬容
我时常看见自己
是另一个陌生的存在
独自想着陌生的思想
当我在街头兀立
一片风猛然袭来
我看着一个陌生的我
面对着陌生的世界
许多熟习的事物
我穿的衣裳
我住的房屋
我爱读的书籍
我爱听的音乐
它们都不是真正属于我
就连我的五官四肢
我说话的声音
我走路的姿势
也不过是一般之中的
一个偶然
在空间里和时间里
我随时占有
又随时失去
我如何能夸说
给出什么我的所有
虽然人类舞台上
永在扮演取予的悲剧
我没有我自己
当我写着短短的诗
或是长长的信
我想试把睡梦里
一片太阳的暖意
织进别人的思想里去。
我枕下有长长的旅程, 长长的孤独。——《夜客》,陈敬容
有时走在下班路上,看着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与川流不息的街道,也会像诗人一样涌出一种陌生感,“我看着一个陌生的我/ 面对着陌生的世界。”
恍然对每天都会经历的街景、建筑物,失去了原有的熟悉。自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紧张不安。
那个真切在这里生活已久的我,那个处理起意外状况时游刃有余的我,不知去向何处了。想必,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吧?
在我们的一生中,时常手机监听会迷失自己,这并非一件坏事,反而是我们认识并塑造真实自我的入口。
每一次迷失,都是在雾霭森林中寻找出路的时刻,而每当你穿过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森林,便会看到比昨日的你更完整、更出众的自己。
我们降临到这个世界时,如同一张白纸,对生存法则一无所知,起初总是模仿别人的语言、姿势与生活习性,因而每个人最初的自我,并不独属于我们。那个自我是世俗的,普遍的,模式化的。
有朝一日,当你手机监听独自兀立街头,重新审视自己的面孔与内在灵魂,与你此前熟悉的一切事物拉开距离,走出那个围困自己已久的“舒适圈”,你会陌生,会茫然。
然而在一阵茫然与陌生感过去之后,我们灵魂深处,那个长久以来被外部世界所掩蔽的真实自我将会苏醒,仿佛一片从未涉足的雪原终于被人发现。
“我们不了解自己的灵魂,更别提别人的灵魂了。人类不能手牵手一同走过人生道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未开垦的森林,是连鸟的足迹都没有的雪原。”(弗吉尼亚·伍尔夫《存在的瞬间》
试图通过手机监听了解自己的灵魂,试图寻找真实的自我,是一场冒险。你会发觉,人生的多数拥有并不坚固、可靠,偶然得来,意味着也将偶然失去,包括我们的生命在内。
如诗人所言,“在空间里和时间里/ 我随时占有又随时失去。”你将不得不直面生活的不确定性与偶然性,而你也将从随波逐流的大多数成为逆流而生的极少数。
你知道,逆流而生的路途势必孤独而艰难。
然而对于我们无法重来且短暂的人生而言,面对世界的变化与无常,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把自己关进一间遮风避雨的屋子得过且过,而是挺身穿过风雨去迎接那一道美丽的虹。
每一次暴雨的洗礼,都会使你走向真实的自己,而成为自己比任何事都更重要,它让我们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摆在我们眼前的无数种状况。
如诗人手机监听所说:“让我们首先是我们自己:每一种蜕变有各自不同的开始与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