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欲与裸婚
曾经受到抨击的拜金主义如今卷土重来,不仅生活中的婚姻趋向于注重金钱,在一些电视交友娱乐节目中,孔方兄也是大行其道,有的女嘉宾直白地叫嚷“宁愿在宝马车中哭泣,也不愿搭理没房没车的穷小子”。金钱至上的爱情观,唯利是图的婚姻价值论,有钱就有爱情的谬论,甚嚣尘上,使得我们生活中充斥着铜钱味,让我们置身于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
对照四百多年前的《金瓶梅》反映的时代及其社会生活,我们惊奇地发现物欲横流,崇尚金钱,通过婚姻获得财富的事例,与21世纪中国社会崇拜金钱、追求物欲有着惊人的相似。解剖《金瓶梅》中的金钱婚姻,物欲生活,对今天的人们,今日之社会或许会有警示、鞭挞的作用。
一 婚姻给西门庆带来财富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婚姻是家庭的纽带。按中国民间传统,逢年过节要的就是喜庆,讨的是吉利,节日加上婚娶,就是喜上加喜。因此,“有钱没钱,娶个媳妇过年”成为中国社会的一种习俗。但是随着商业经济发展,婚姻在传宗接代的基础上,又掺入了交易的成分。婚姻成为经济的联盟,生意的筹码。
西门庆有过七个老婆,正室娘子是吴月娘。有妻妾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姘头王六儿、林太太,还在勾栏妓院包养卓二姐、李桂姐等娼妓。拈花惹草,浪迹勾栏,以满足其旺盛的性欲。姘头是西门庆变态欲望的共享性伙伴,妻妾则是西门庆情欲放纵的专属性伙伴。
在西门庆的眼中,婚姻是他的一个筹码。按照封建社会的传统,正室娘子,包括填房的继室,需要有一定的家庭背景。西门庆填房的正房娘子吴月娘是清河县左卫吴千户之女,符合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要求。小妾则没有家庭背景的要求,甚至勾栏妓女也不在限制之列。因此,西门庆的妾中有出身灶台的孙雪娥,有妓女出身的李娇儿,也有寡妇潘金莲、孟玉楼,以及他人小妾的李瓶儿。
西门庆出场之时不过是个只有几间商铺的小商人,短短几年,成为清河县首富,除了经营上有手段外,婚姻联盟也是他获取财富的方法之一。孟玉楼、李瓶儿两个二婚女人,手上都有些余钱,属于款姐富婆之类,可以给西门庆带来财富的积累,因此获得了西门大官人的垂青。孟玉楼“手里有一份好钱,南京拔云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妆花袍儿,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珠子箍儿,胡珠环子,金宝石头面,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她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第7回)。为了娶到这样的富婆,西门庆不惜压抑强烈的欲望,冷淡潘金莲,追求孟玉楼,唯利是图的他,不惜出手三十两雪花官银套住孟玉楼前夫的姑姑,以促成这一婚姻联盟。
李瓶儿本是大名府梁中书小妾,李逵杀了梁中书一家后,李瓶儿随身带着100颗西洋大珠,一对二两重的鸦青宝石投奔东京亲戚。花子虚死后,她嫁入西门家,六十锭元宝,共计三千两,四口描金箱柜珍宝古玩之物,还有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这些都因为一段男欢女爱的婚姻,成了西门庆财产。(第10回)
不要打拼,不要起早摸黑地辛苦经营,英俊帅气的男色也能抵上商场的“千军万马”,谈笑间,大红灯笼高高挂,西门庆就从妻妾手中得到了巨额的陪嫁,积攒财富,为他的商业帝国完成了原始积累。
二 金钱战胜情欲
商人重利轻义,在商人眼中,金钱是发家的砝码,是成功的基石,是走向富裕的舟楫,是经营的终极目的。
女人是西门庆玩弄的对象,获得性满足的玩物。他追逐女人,可以说不择手段,不惜牺牲身体。但是在面临金钱与女人两者只可选一时,他往往会压制情欲,“清心寡欲”,以取得金钱交易的最后胜利,在与潘金莲、孟玉楼的交往中就体现了这一点。
手机监听西门庆在王婆家勾搭上潘金莲,获得了极大的性满足,潘金莲“每日踅过王婆家,和西门庆做一处,恩情似漆,心意如胶”(第4回)。西门庆与潘金莲“颠鸾倒凤,似水如鱼,取乐欢娱”(第6回)。他们已经把谈婚论嫁摆到议事日程上来了,但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手上有几分闲钱的富婆孟玉楼的出现,让西门庆冷淡了潘金莲。
潘金莲先于孟玉楼结识西门庆,假若按照先后排序,本来潘金莲应该先于孟玉楼进入西门府。但因为金钱的因素,为了让孟玉楼手上的财富为己所用,西门庆急不可耐地先迎娶了孟玉楼,潘金莲倒落在了后面。孟玉楼进了西门府,正好赶上六月十二日西门庆嫁女儿,孟玉楼陪嫁过来的一张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就充当了西门大姐的嫁妆。若换了没有嫁妆陪嫁,裸婚进入西门府的潘金莲,西门官人又要破费几十两银子买一张高档床具,给女儿做嫁妆了。具有商人头脑的西门庆,在婚姻中也具有生意眼光,娶富婆孟玉楼,西门庆可谓人财两得。
在金钱面前,一向以性感风情横扫男人的潘金莲,在与孟玉楼的第一个回合交手中就败下阵来。自控能力,尤其是性自控能力极差的西门庆,在金钱的面前,也有了收敛与控制力。女人固然重要,为了女人,为了猎色,西门庆可以放纵身体,不惜性命;经商为利,追逐财富是商人的本性,为了财富,西门庆可以暂时放弃女人。女人与美色,在与钱、利的交战中,溃不成军。
婚姻不仅是男女个体的结合,在中国古代社会,其与政治、经济都有密切的关系。古代中国就屡屡有公主外嫁的和亲政策,以婚姻来缔结联盟,也可以说是以婚姻换取和平。至于民间,以婚姻来改变家族社会、经济地位的就更多。无论迎娶的形式多么奢华、热闹,在婚姻背后的物质交易、政治联合是客观存在的,牺牲的是个人的幸福,换来的是家庭的荣耀、国家的和平。
三 陪嫁多少影响迎娶规模
西门庆的性伴侣多且身份各不相同,有良家妇女、勾栏娼妓、官宦家眷、朋友之妻、家里厨娘、仆人老婆等。对于女人,西门庆持来者不拒的态度。
西门庆六个妻妾,加上死掉的原配,有婚姻关系的实际是七个,但是在《金瓶梅》中,他只举办了三次婚嫁仪式,即迎娶孟玉楼、偷娶潘金莲、奸娶李瓶儿。
到六月初二日,西门庆一顶大轿,四对红纱灯笼,她这姐姐孟大嫂送亲。她小叔杨宗保头上扎着髻儿,穿着青纱衣,撒骑在马上,送他嫂子成亲。西门庆答贺了他一匹锦缎,一柄玉绦儿。兰香、小鸾两个丫头都跟了来,铺床叠被。小厮琴童方年十五岁,亦带过来伏侍。到三日,杨姑娘家并妇人两个嫂子孟大嫂、二嫂,都来做生日。西门庆与她杨姑娘七十两银子,两匹尺头。自此亲戚来往不绝。西门庆就把西厢房收拾三间与她做房。排行第三,号玉楼,令家中大小都随叫三姨。(第7回)
西门庆娶孟玉楼还属于明媒正娶,而潘金莲嫁入西门府就有点不太光彩。毕竟武大死得蹊跷,何况武大还有一个徒手打死老虎,行走江湖的弟弟武松,西门庆、潘金莲都有所顾忌。因此,潘金莲的喜事就显得寒碜,没有请来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堂堂正正,热热闹闹,而是在烧了武大尸骨之后,潘金莲“换了一身艳色衣服,晚夕安排了一席酒,请王婆来作辞。就把迎儿交付王婆养活,吩咐等武二回来,只说:大娘子度日不过,她娘教她前去,嫁了外京客人去了。妇人箱笼,早先一日都打发过西门庆家去,剩下些破桌、坏凳、旧衣裳,都与了王婆。西门庆又将一两银子相谢。到次日,一顶轿子,四个灯笼,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把妇人抬到家中来”(第9回)。如此这般,只有西门庆家丁以及牵头的王婆陪同。西门庆娶潘金莲回家后,也收拾花园内楼下三间房屋给潘金莲使用,一个独立小院落,角门进去,设放花草盆景。
西门庆迎娶李瓶儿也比较低调,原因在于当时西门庆官场遇劫,他走关节,行贿赂,为自己避祸,躲避法律制裁。而且李瓶儿丈夫花子虚死得也不太光彩,为避嫌,西门庆只得冷处理。在西门庆避祸成功之后,他又得知李瓶儿不甘寂寞,三嫁蒋竹山,才又与李瓶儿修好,李瓶儿是四嫁西门庆。于是“择了八月二十日,一顶大轿,一匹缎子红,四对灯笼,派定玳安、平安、画童、来兴四个跟轿,约后晌时分,方娶妇人过门。妇人打发了两个丫鬟,教冯妈妈领着先来了,等的回去,方才上轿”(第19回)。
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迎娶的仪式规模不一,除了当时的状况以外,笔者认为与女方的陪嫁多少有直接的关系。潘金莲虽然美色与性能力甚合西门官人之意,可以满足他变态的性要求,但她也是最为贫穷的一个。家里除了破旧家具外,几乎一无所有,属于典型的裸婚,没有陪嫁物,也没有娘家的亲属陪送,一顶小轿就抬入了西门府。因为是裸婚,没有陪嫁和属于自己可支配的财富,这也注定了她将来的悲剧命运。
李瓶儿、孟玉楼在姿色方面远逊于潘金莲,李瓶儿皮肤白皙,孟玉楼脸上有麻子,但是在财富上远远压倒潘金莲。她们有丰厚的嫁妆,手上有自己掌控的钱财,同样是嫁入西门府邸,为人小妾,但是因为有金钱的支撑,她们的独立性就更强,有比较大的自由,主宰自己的命运。
四 嫁妆对人物命运的支配
同样是妾,在西门府的地位和在西门庆心目中的地位却大不相同。有人会认为,潘金莲的悲剧在于她好强斗胜,施坏作恶,多行不义,自取灭亡。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看到了表面现象,而没有深究表象背后的深层原因。潘金莲身上所具有的不安定个性,使得她以进攻为防御,不断地制造事端,以达到在混乱中保护自己的目的。她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归根结底,还在于她出身贫寒,没有丰厚的嫁妆,没有独立的经济条件。她是无产者,她是裸婚者。她的美色是她的优势,也是西门庆看重的方面,但是前面我们已经说过,西门庆虽然喜欢美色,然而在美色与金钱两者选择中,西门庆必定优先选择金钱。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老色衰是一种必然,喜新厌旧的男人肯定会放弃她。没有娘家的人势,没有金钱的财势,没有财富做后盾,潘金莲只能牢牢地抓住青春的尾巴,通过斗争来稳定她的地位。
李瓶儿就不一样。在受到西门庆冷落时,不甘寂寞的李瓶儿自己做主,下嫁医生蒋竹山。“择六月十八日,大好日期,把蒋竹山倒踏门招进来,成其夫妇。”(第17回)随后,又出资300两银子,让蒋竹山开了间生药铺子门面,“两间开店,焕然一新”,“里面堆着许多生熟药材,朱红小柜,油漆牌面,吊着幌子,甚是热闹。”(第18回)虽然这段婚姻未能善终,但这是李瓶儿自己选择的婚姻。她招蒋竹山入赘,在经济上占有支配权,解除婚姻也很简单,完全由李瓶儿决定,“妇人本钱置买的货物都留下,把他原旧的药材、药碾、药筛、箱笼之物,即时催他搬去,两个就开交了”。假若李瓶儿手上没钱,蒋竹山不会入赘,也就不会听凭她摆布。
手机监听因为有丰厚的嫁妆陪嫁,李瓶儿与孟玉楼在西门府的自主权就大些。李瓶儿因病而亡,西门庆伤心至极,其实是为财富的丢失而悲泣。
因为李瓶儿死于西门庆之前,嫁妆对她命运的影响还不显著。而比较潘金莲与孟玉楼的命运,嫁妆的作用就很明显了。
在西门庆死后,西门家业受到冲击,但是西门庆毕竟给他的家族留下了相当可观的家产,维持生计不成问题。西门庆死了,以美色、婚姻进入西门庆府的女人们失去了靠山,美色不再是克敌制胜的武器,婚姻也不再是维系夫妻关系的纽带。执掌西门府大权的正室娘子吴月娘也不容她们放肆。
没有嫁妆,裸婚进入西门府的潘金莲,完全失去了自己掌握命运的可能,被吴月娘卖给了王婆,由王婆处理。如同一个牲口,待价而沽。陈经济看中了潘金莲,但因为银两不够,被王婆拒之门外。自己的身子,自己不能做主,自己的婚姻更不能做主,当年裸婚进入西门府,如今又赤裸裸地离开。物质社会讲究的就是实实在在的财富,主宰自己命运的不是自己,而是金钱。没有陪嫁的裸婚,没有带来属于自己的金钱,因此,离开时,也同样没有属于自己的财富,甚至连自己的这个人也属于曾经拥有过她的男人及其家族。既然如此,再嫁的权利,待价而沽的转卖也同样由这个男人及其遗产的继承者来支配。
回头再看孟玉楼,当年进入西门府,带来拔步床等嫁妆,她不是裸婚,她有属于自己的财富,并不完全依附于西门庆。在西门庆死后,她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她选择了李衙内,三嫁李衙内,来去自由。吴月娘不仅没有阻挡,还把潘金莲留下的一张螺钿床偿还给她,因为孟玉楼进入西门府时,正好赶上西门庆嫁西门大姐,挪用了孟玉楼的一张拔步彩漆床。并且,吴月娘作为娘家人参加了李衙内的婚后回请宴席。
为什么孟玉楼与潘金莲在离开西门府时,命运截然不同?原因在于嫁妆的多寡。嫁妆在古代有着特殊的意义,不仅体现娘家的富足,社会地位,且嫁妆不纳入男方的家庭经济之中,是完全由女方支配的财富。古代社会,女子都没有工作,没有固定的收入,生活来源依靠男方的收入,嫁妆就是女方用于突遇变故的备用资金。在古代有很多这样的事例,男方家庭骤变,经济困窘之时,女子拿出自己的首饰等嫁妆,弥补家庭经济的空缺。比如男子进京赶考的盘缠,打官司的诉讼费,做生意的本钱,出国留洋的学费,等等。如果女子没有嫁妆作为家庭备用资金,那么一旦遭遇不测,需要用钱筹集资金就非常困难。
五 嫁妆作用不可低估
经济决定地位,女方家族的强势,经济的富足,无疑都使得女方,以及娘家在婆家的影响力大大增强,娘家人也会经常参与婆家的一些重大问题的决策。因此,嫁妆是娘家的面子,是女方在婆家确立地位的筹码。有筹码与无筹码,女方的地位肯定不一样,孟玉楼与潘金莲的不同命运就是一个鲜活的事例。因此,出身贫寒,家境困窘的女子,只能选择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家,嫁入豪门也只能为人妾,做不了正室娘子。命运选择她,而她不能选择命运,命运主宰她,而她受制于命运。
被西门庆收用的庞春梅在西门庆死后,也被吴月娘以十六两银子卖给了薛嫂。当年春梅就是西门府买进来的丫鬟,身无分文。离开西门府时,潘金莲给了她汗巾、翠簪,以及两套上色罗缎衣服,几件钗梳簪坠戒指;小玉从头上拔下两根簪子。至于“珠子缨络、银丝云髻,遍地金妆花裙袄,一件儿没动,都抬到后边去了”。吴月娘对春梅是非常刻薄和绝情的。“春梅当下拜辞妇人、小玉,洒泪而别。临出门,妇人还要她拜辞月娘众人,只见小玉摇手儿。这春梅跟定薛嫂,头也不回,扬长决裂。出大门去了。”(第85回)毅然决然,毫不眷念,对比后来春梅对待吴月娘,衬托出吴月娘的寡情。在西门府服侍官人、妇人,没有挣到银两,做了西门庆的性伴侣,也没有得到厚待,不要说盘缠,离开时连衣服都没拿。裸身进入豪门,现在又裸身离开豪门。主要原因在于春梅原本就是西门府买来的丫鬟,卖身为奴。潘金莲说起来是西门庆娶进门的小妾,因为是裸婚而进,与春梅的处境是一样的。她被吴月娘交付王婆转卖时,“打点与了她两个箱子,一张抽屉桌儿,四套衣服,几件钗梳簪环,一床被褥。其余她穿的鞋脚,都填在箱内”(第86回)。尽管还有陪嫁来的两个箱子,但是箱子里没有值钱的金银细软,也就几件首饰,几件衣服之类。倒是孟玉楼瞒着吴月娘给了潘金莲一对金碗簪子,一套翠蓝缎袄、红裙子;小玉也给了潘金莲两个金头簪子。
假若我们把潘金莲、孟玉楼的陪嫁嫁妆做个颠覆,潘金莲有经济做支撑,她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她就不可能被吴月娘作为商品卖掉,她可以自由地走出西门府,自由地选择嫁给谁,远走高飞,乃至成就自己的美满姻缘,结局未必悲凉。从她出生开始,生于贫寒之家,先是以三十两银子卖给张大户,再到裸婚嫁入西门府,又被转手交给心狠手辣的王婆变卖。潘金莲始终是商品,不具有人身自由。每一次的变卖都是身不由己,每一次出嫁都是无可奈何。一个没有人身自由,不能自食其力,没有经济能力的美貌女子,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只有美色,只有肉体,只有扭曲的灵魂,只有破罐破摔的心态和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无奈。
将孟玉楼与潘金莲的经济状况颠倒,吴月娘不会对她客气、礼让,同样会把她转手倒卖。她无权选择李衙内,也没有机会三披嫁衣。她的躯体,她的尊严,都不再属于她自己,而属于拥有她人身权的男方家族。好在孟玉楼不是潘金莲,因为她手上有一份闲钱,她的再嫁,是有经济支撑的再嫁,并不完全依附男人。其实类似的情况,并不局限于《金瓶梅》,女性的独立,女权主义的兴起,强调的就是女方只有具有独立的经济,不依赖男人而生活,才会有独立的尊严和人格。
六 嫁妆对女性能力的展示
嫁妆尽管只是婚姻中一个很小的组成部分,也常常被人们忽视,但并非可有可无,对于一个离开父母嫁入别家,在婆家可能孤立无援的女子来说,实在有不小的作用。手机监听嫁妆影响着女子在婆家的地位,影响着她今后的命运,尤其是一旦男方家道衰落,嫁妆就会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毛立平女士认为:“凭借嫁妆所提供的经济实力,女性开始扩大她们的生活空间和活动范围,除家庭事务之外,一些妇女还利用嫁妆救济贫困族人、辅助族中老弱病残,从而得到宗族的认可和尊敬;另外一些妇女则通过对丈夫和儿子事业的干涉,展现自己的政治和外交才能。”
由此可见,嫁妆不仅保护了女性入嫁男方之家后的自身利益,巩固了她在婆家的地位,而且为女性提供了一个展示治家才能和交往能力的平台。
人与人交往讲究信息对等,友情需要热情浇灌,人际交往需要礼尚往来,稳定的婚姻必须考虑门当户对。阶级地位悬殊的双方缔结的婚姻,往往因为文化的差异,观念的冲突,导致婚姻的解体。灰姑娘一夜由贫民变身为王妃的神奇,那是童话构建的传奇,很难在现实中出现。人有理想很可贵,但是人不能总生活在梦想编织的梦境之中,只要黄粱美梦,而不顾现实。潘金莲的遭遇,对于如今只有美色,没有正确人生追求,渴望嫁入豪门,一夜暴富的女性来说,无疑有着警示作用。没有自身的经济基础,没有文化才智的支撑,即使通过婚姻进入了所谓的上层社会,享受了富人的奢侈生活,但这样的婚姻又能持续多久,这样的女性能在所谓的豪门中得到足够的尊重吗?
爱情在持久中熠熠生辉,婚姻在信任中得到升华。潘金莲嫁入豪门,与西门庆一起获得了性的癫狂,性的满足,但是她与西门庆的婚姻,没有开出爱情之花,而没有爱情的滋润,也就没有持久的幸福。